记者周华 插图彭翠琳
被她赶回
老家找钱
这次回来，是被逼无奈，薇薇已经无数次重申了：没有房子就永远别谈结婚。就算办了酒席又如何？法律又不承认。于是，我只好上了回老家的车。
老妈倒是很高兴，张罗着要给我做些好菜，又唠叨说怎么不把薇薇带回来……老爸当然心知肚明，薇薇的态度，他早已清楚，去年办酒席之前，我们两家就商量过这些事情，只是一直没谈拢，又迫于形势，就匆忙先走了过场。
家里还是老样子，早就说给他们买个养生足浴盆来着，也是光口头说说一直没行动，我惭愧不已。要钱的话，到了嘴边，终于还是咽下去。我住了一夜就说要回去，老妈舍不得，老爸却说让他去吧，他大了，有自己的事要做。破天荒的，老爸拦住老妈，主动要送我一段路。父子俩默默无语地走，我催他回去，他才拿出一个存折递给我："这是我和你妈给你的，密码是你的生日，在外生活不容易，你拿去吧，早点把房子买了，等以后生了孩子，也就稳定了。女人嘛，开始想法多，有了孩子也就收心了。"我推掉了，怕经不住诱惑，都没打开看。我是被老婆催着买房子，但总不能对上了年纪仅靠微薄退休金生活的老爹老妈敲骨吸髓。那还算个人？
可回去怎么面对薇薇呢？我很忧心，火车上连饭都没吃一口，也不觉得饿。
薇薇一见我回来，当然很高兴，可看见我的脸色就明白了，笑模样立马成了长苦瓜，这比尖刻的语言更让我难受。
但没多久，父亲却打来电话，问我银行卡号是多少，把钱打过来。薇薇听出来了，立刻来了兴趣，追问起来。父亲只好说怕带钱路上不安全，还是直接转账，花点手续费也值。钱打过来了，加上先前的积蓄，勉强够付个首付，买个小点的房子还是可能的。薇薇又来了兴致，开始到处看房，而我则全无心思，很是迷茫。
豪情万丈
不敌一套房
当年读书时贪玩，后来只考上了一个三流学校，毕业找工作那段时间受到的待遇，彻底让人警醒了。我痛下决心，重新报班、培训、考试，终于取得了行业内的高级资格证。
在同学的介绍下，我直接去了广州闯荡，现在收入还算行，每个月一万多，但发展前景却并不很乐观，更主要的是我年纪不小了，得结婚了。和薇薇认识的时候，我和前女友分手时间不长。我是个内向的人，心里十分也只会表现三分，虽然对外貌还算自信，但对那些追求女孩的花哨花招，我一窍不通，能追到薇薇，已经算是运气好了，她在一家医院工作，外貌长相均不错，每次带出去和同学朋友一起玩，大家也打趣我们是金童玉女的组合。
只是，快节奏的生活方式，让我很难停下来慢慢品味生活，慢慢去滋养一段爱情。我们是匆忙地走到一起，从陌生到熟悉，仿佛不需要太多的过渡，也没多少闲工夫去欣赏内心的才情与幻想，财力是最直接的衡量标尺。我和薇薇的爱情，很快跳过了有情饮水饱的阶段，进入了现实的柴米油盐。
没多久，我和她就同居了，租房子还能省下一笔钱呢。尽管住在小小一间房里，但我的理想却是很丰满的，一直幻想着积累一定的经验和人脉，再积攒一定数量的钱，就开始创业。在那个环境里，自己创业当老板才是日常的话题，一个朝九晚五时不时还加班的打工族是没有美好未来的，朋友偶尔聚到一起，谈的也是股票、买铺、投资赚钱。
而薇薇最大的愿望是有自己的大房子，偶尔也会语气酸酸地说：以前也有人追求我，有房子有车的，可我偏偏看中了你。你是不是要对我好些，让我幸福呢？我当然是回答：一定一定。
跟武汉老家这边的收入比，我的薪水还算可以，但在那边，我不过是个"蚁族"。租房子、交通费，两人恋爱花费，吃饭什么的，杂七杂八加起来，最后剩下的就没几两银子了，薇薇月薪是五千，自己置办点东西也就差不多了。再说，一个大男人不养老婆，反花老婆的钱，面子上也搁不住，我就一直自己扛着所有压力了。再豪情万丈，仍旧只是微弱的力量，连身边一平米的空间都无法照亮。
奉子成婚
先走过场
和薇薇在一起没多久，她就告诉父母了，他们来看了一下我，对我还算满意，只是问我啥时候买房，不然可没办法结婚过日子。我口头答应得很干脆，心里直打鼓。那些楼盘，我们不是没去看过，回来时都表情沉重，不想说话。小的单元、太旧的二手房，薇薇是坚决不要的，而看得中的又买不起，我就只好安慰她：等一等，我们攒够钱了就可以买了。
当初我执意要出去，而不留在老家，就是想赌一赌拼一拼，想混出个样子才好衣锦还乡，父母荣耀。结果是啥都没带，连户口还在老家跟父母的在一起，再到后来想转户口又很难了。所以我很理解薇薇的想法，以后如果我们想在广州安家，房子是必须的，她的户口也没能转过去，我们不买房子定居不转户口的话，以后很多福利都无法享受，孩子以后入园上学等等都会是个问题，虽然花钱也能解决，但终究会有很多麻烦。
但我们的钱增加的速度就是赶不上房价，何况我俩都是外地户口，首付不会太低。网上常常说某某地房子降价，但那都是比较差的位置，我们也不可能买在郊区，那样的话，只能周末回去度假，不如不买。
其间，父母也是催促不断，他们本来身体也不是很好，当然对我的终生大事和传宗接代期望值很高。去年是和薇薇同居的第五年，实在是不能再拖了，加上正好她意外怀孕了，我趁热打铁说把事办了吧。这样双方父母那里也好交代。好话说尽，她终于同意先办酒请客，结婚证不忙着办。我没敢告诉父母真相，只说年底回去办酒。
父母一听，很是高兴，说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们给你办好，亲戚那里我们也来安排，到时候你们出席一下就行了。说是结婚，该买的东西都置办了，完全按照正式婚礼的样子来办，但薇薇却并不怎么高兴。我安慰她说，先走个过场吧，以后有了房子，我再真正办个像样的婚礼，布置最漂亮的婚房。
婚礼如期举行了，亲戚朋友也来了很多，祝福的话说了一箩筐，最多的还是早生贵子，仿佛在提醒我年纪不小了，当然也有不少人打趣地说：小子，不错啊，找个漂亮媳妇，生个大胖小子，好得很。也有好事者闲打听，房子也是绕不开的话题，我只好打哈哈。亲戚们就以为我早已搞定，开玩笑地说，"好啊，你这也算安家了，以后去旅游，就住你那里，"又跟薇薇说，"你不嫌弃我们去打扰吧？"我俩都尴尬地打哈哈，随口答应着却毫无底气。
我很少喝酒，那天却喝得烂醉，心里真恨不得早点醉死算了。
办完婚礼
就没了孩子
薇薇那天情绪不高，显得很焦躁。我也无心哄她，自顾自睡了。第二天，她忽然跟我说：不想留下孩子，现在还不是时候，还是等以后条件好些了再说。我当然不同意，可越劝她越是坚持。我不敢声张，只好向丈母娘求援，希望她劝劝薇薇，再说做手术还伤害身体呢。让我意外的是，她们母女俩你来我往商量了半天之后，居然达成一致意见：现在要啥没啥，连个合法证件都没有，生孩子干嘛？坚决做手术，越快越好。
事情如果闹开，父母那边怎么解释呢？最后我让步了，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，悄悄地把一切都处理好，把影响降到最小，最好这事从来就没发生过。陪着薇薇去了医院，她检查后就要求尽快做手术，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任何商量的余地。等候的时候，看到走廊边也有不少男人在等，年长的年轻的都有，脸上的神色啥样都有，但并不愉悦，我更是难过：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满意呢？
回到家，我和薇薇谁也没提起过这事，她只在电话里，给老家妈妈报告了一下情况。老妈看出了点不对劲，但也没好多问，还以为是小夫妻俩闹了点小矛盾，叮嘱我让着她点。本来父母很想留我们多住几天，但薇薇说早点回去，我也怕跟父母解释不清，还是先逃吧，于是也就匆忙走了。
生活恢复了以前的状态，我和薇薇照样工作回家，抽时间去找房子看房子。我的痛苦在逐渐加深，好几次求她：要是没房子，是不是咱俩就没办法在一起好好生活了？她坚持说：对，我可以不要名牌衣服，不要名牌婚纱，其余都可以不在乎，但房子一定不能少。事情又陷入了僵局。
薇薇流产的事情，我们没办结婚证的事情，最后也不意外地被父母知道了。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人，除了安慰我，叫我好好劝劝薇薇，也别无他法。早两年，我就想创业，和几个相熟的朋友也筹划许久，可始终得不到薇薇的同意和支持。看过好几个楼盘之后，我再次跟她提起，房子先不买，我们合伙投资创业，以后有钱了再买，而且现在所有的钱都拿去买房，再加上还贷款，不仅以后十几年里我们的生活质量会降低，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去创业，只能守着这份工作老老实实地一直打工了。任我说破嘴皮，她还是老样子，一票否决。其实平常薇薇别的都挺好，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固执呢？我开始觉得：也许我们俩并不合适，一直坚持着的只是习惯罢了。
记者手记
要么改变观念
要么改变现实
记者周华
先买房还是先创业，结婚是不是必须有房子，答案如何，还是得看各人。贸然地说你对她错，不仅显得武断，也不能解决问题。其实这也反映出我们许多人面对婚姻时候的糊涂态度，起初都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，扮演出对方喜欢的那一面，婚后才露出真实的想法，于是矛盾更多。反而不如坦然一点，一开始，两人就那些问题有个大体一致的态度和看法，免得事到临头，左右为难。
观念这个东西，往往是很难改变的，要么顺应，要么改变。如果你确信自己创业更能改变生活，那不妨想想如何有技巧地说服她，而不是口头上空泛地表白。时间长短并不能代表一段感情的深浅，也不表明两人之间多么了解。不妨换个角度想，她这么要求，纯粹只是虚荣心，还是内心里还没对你建立起真正的安全感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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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房子，就不能生孩子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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